第51章(1/3)
卫尉曹言巡视到天子驻跸附近,正远远眺见一个年轻人玄衣荡漾、星驰电逐地冲进林中射弓走马。
“那是哪一位?竟然敢在陛下行营附近放肆?”他手下问。
曹言依稀觉得那身影眼熟,待认清楚,吃了一惊:“是陛下”
他在宫廷中曾觐见过陛下,也曾数次随侍天子出猎,对这位君主的感情可谓复杂难言。曹言始终觉得自己是个格格不入之人,先帝将他遣往边疆戍守,并非真希望他攻击敌寇。蛮夷抢掠扰边,他不顾朝廷政策反击,被地方长官一封折奏控诉到了朝廷,无非指摘他虽能凭一战小胜,可若激怒敌寇,大举入侵报复,一整个郡都要陪葬。他的满腔壮志,就在这连年的苟且偷安与固守待命中渐渐消磨殆尽,心中不由生出一种生不逢时的怅然。
新天子即位初,他当然闻说朝廷的事,悄悄注意,也听说了这位年轻君王的意气与挫败。直到一封朝奏将他这个关山难越的失路之人召回中央。那个时候皇帝还没完全与朝政隔绝,好心的同僚有先见之明,提醒他:现今朝廷的水浑,虽是陛下诏你入京,你要为自己谋身。
曹言恭谨地侍立在行营外,得到侍从的召唤,掀开帐门跪下行礼。
隔着狮子壶中点翠雕翎的羽箭,曹言看见天子玄衣乌靴,正坐在那里沉噤抿唇,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端肃地凝视手下短刀,极其细致地剥一只鹿的皮。由于生得白净,两叁点鲜血溅到天子面上,格外触目惊心。
侍从上前用白丝帕为天子擦拭,李霁抬起头来,见到是他,才展颜笑道:“卫尉,你来了,不必拘礼。”招呼他近前。
灵兮
有人叩门的时候,长秋正在给她上药。
来者是一位妇人,面目温秀,眉眼清湛,穿一身半旧窄袖直裾,微微福身打了个招呼,问:“妾奉命,来为娘子诊断。”
罚完了,又派人来诊治。阿环哑口无言,对她说:“有劳御医了。”
那妇人纠正她道:“我并非御医。”长秋认出了她,从旁提醒:“宫里人都叫她于姑。”
阿环点点头喊了一声。于姑走到她跟前,细看膝上青紫处,拿几枚银针出来放在烛火上略微炙烤,扎入她膝上鹤顶、梁丘穴位。又说:
“再过半刻钟取针。这几日不能跪地,夜间不能吹风受凉。”
膝上传来酸胀触感,阿环忍着痛,颤声道:“是,多谢于姑。”
这半刻钟空当儿,也不知宫人从哪里听闻,陆续来人到门口问于姑看诊。头疼脑热,于姑在门外一一应答。
待取针时,看见床上那小娘子眼神久久落在她脸上,不知在想什么,问道:“娘子可感觉好些?”
阿环点点头,问:“你是太后特意请来那个医术高明的女侍医吗?”
于姑答道:“不过是懂些妇人千金,尽绵薄力罢。”
阿环钦佩道:“听说太后的头风也是你治好的。”
于姑却叹一口气,严肃说:“我不敢贪功,娘娘的头风是当日与陛下相争而起,如今稍缓些,当然不全是我的功劳。”
阿环头一次在这座宫廷里听见有人说话如此坦率磊落,有些吃惊。
长秋为照顾她,待到深夜。阿环索性叫她一起睡了。一人半边枕头,长秋笑说:“明儿落枕了,可别怨我。”阿环也笑:“我怎么怨你?那也太恩将仇报了。”
长秋的手刚拨过枕头,底下露出一块卷曲的丝帕,帕外显出半截儿银簪脚。阿环见了亦是一怔,拿起那簪子来端详一番,底下“长毋相忘”四字还端端正正地镌刻在簪花底下。
长秋说:“这是敕造之物?”阿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