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2)
他不懂凌湘执着的原因,即使在村长松口答应后,依旧不懂。
再是绚烂的人生,阖目一刻仍如灯灭,或尚能爆出灯花,更多是悄无声息地告别,而这样的人世上千千万,一旦断了呼吸便与现世失去连系,难以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就像那位先祖,若无石碑记载,谁也不知道是他带领众人避世于此。
可被她万般欢欣地拥抱住的当下,关榆正似乎明白了什么。
凌湘不愿关榆平就此消逝。
夫妻结发同心,她争来的婚书系以两人最紧密的关系,不论是温润缠人的清风,抑或是悬睫未落的泪珠,如此种种皆为阴阳无法隔绝的思念,纵关榆平逝去三年,可他仍被深深地牵挂着。
只要她一直没忘,他便会永远活着。
只要她一直没忘,这个家永远都在。
关榆正终于笑了,释然答道:“嗯,定下了,正月二十五。”
“是吉日?”凌湘问。
“我也不懂,但与三长老同日操办,应当是的。”
凌湘固然为关榆平能安息而高兴,可更值得欢喜的是由她刻下的地方只被稍作加深,并未被磨掉覆以新的笔触。
她爱不释手地捧着牌位,指腹擦过关榆平的名字。
纵肉身烟灭,这盛载至亲祝愿的新牌位,总算叫那魂魄有了归处。
0062 永以为好(完)
于凌湘而言,过往所有的忧虑皆尘埃落定。
云散天霁,昭示好日子正要来临,然这样的晴空万里落在远方府城的百姓眼里,竟照不出半点光芒。
年前被击退的蛮仡溃不成军,吊着一口气四散求援,草原霸主本因路途遥远不欲相助,当夜观星却窥得一丝机缘,旋即召蛮仡首领引路荷郡,并统兵出战。
谢惟范与之交战多年,从来都会留对方后路,此番被天子逼着下狠手,倒不难料到这样的一日。
他能看清战事,却参不透朝廷上官吏的言辞,做不来阿谀奉承那套,纵几番请兵御敌,仍如金瓶落井。
春三月,谢惟范再度修书天子,不等朝命便擅自率军出战,留八百兵力守城。
战线被谢惟范拉得很远很远,远得荷郡百姓提心吊胆地过了数个年节,始闻战云漫天。
据说谢惟范被敌将斩于马下,荷郡守将得信后无暇探查真伪,既无援兵,自当遵循谢惟范临行前的命令彻底封死城门,誓死不休。
草原霸主及一众残兵单靠蛮劲干到此处倒算有本事,现今虽临城下,粮草却断,倘使他们无法一战攻陷,这场折去大半部族的仗便算不得胜利。
城外马蹄声近,墙内百姓推搡,嘹亮人声回荡空气中,当金鼓齐鸣,震得红旗猎猎,有如江翻海沸,淹没方圆百里生灵,再难寻得一方净土。
百姓困守城中,不由念起前些年的和平。
彼时华灯初上,更岁的烟火与围城的炮响岂有区别?
当凌湘生出这样的疑惑时,寓意四周重归和平的焰火终再绽放于天边。
距离她离开荷县已过去五年多。
百姓重拾过节的心思,足以证明战事正式结束,甚至城中的修建已大致完工,众人得以过上安稳日子。
“是得放烟火才有年节的气氛。”
被邀约出门的关榆正头回感受近得似在头顶炸开的烟火,忍不住捂住耳朵,道:“太近了。”
战役过后,到处都千疮百孔,根本无人记得这些穷乡僻壤,连货郎都不再到来。两人在谭木匠的铺子前等了很长时间,至暮色苍苍,方有归来的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