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刚狗皇帝的那些年

第19章

我又开始头痛了,心想还是让他消消气吧,如果是素行的话,她会怎么做?嗯……她大概会跪下来磕头,然后喊陛下息怒。

我膝盖微微动了一下,但怎样都不想跪这个狗皇帝,于是尴尬地敷衍道:“陛下息怒,我在掖庭里倒了五日的夜香,已然明白了过错,往后……”

一听见掖庭二字,李斯焱更生气了,抓起那本被揉皱的前代史,照着我脑门扔过来,寒声道:“知错?知错还装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来恶心朕?”

我没有闪避,那本前代史正砸在我脑门上,撕破了我刚刚痊愈的额伤。

我疼得闷哼一声,抬手摸摸伤处,麻布沁出了一点血,不过不太严重。

但我依旧维持着良好的表情管理,只是微微眯了一下眼,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好像被砸的人不是我一样。

他愣住了,扔书的手微微抬起,脱口而出道:“你为什么不躲?”

我捂着额头蹲下身,捡起那本落在地上的书,平静道:“陛下消气了吗?”

李斯焱烦躁地把头扭到一边,手指在桌上不停地伸直,又屈起,好像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一般,又换了个更加别扭的站姿。

我一顿,接着道:“陛下说要我教导新的起居舍人,我照做便是,他候在门下省是吗?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我话音还未落,他突然转向我,冷声道:“沈缨,你别装得这一副云淡风轻的衰样,看着讨厌至极,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准你提前回来不是因为旁的什么,不过是因为起居舍人不中用而已,你莫要太得意了。”

说完这话后,他自己也有些此地无银的感觉,大概是想找补一二,他薄唇微启,打算添上两句奚落的刻薄话,尚未出声便被我打断了,我说:“既然如此,那不如这样,我去教导新的起居舍人两日,教会了他再去……那边,等满了一个月过了再回来,陛下觉得呢?”

但我的提议出乎了李斯焱的意料,他的刻薄话像是梗在了喉咙口一样,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额头上的青筋乱跳,看着颇为可怖。

我不知道他又在生什么鬼气,这个提议多么贴心合理啊,既培训了新人,又不耽误我受罚,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滚出去。”他憋了半晌后,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臣告退。”

我如蒙大赦,圆润愉快地滚了。

走时还贴心地给他关上了房门,砰,在我关门的瞬间,一只茶杯凌空飞来,正砸在房门上,碎瓷片叮叮地掉了一地。

走出两步,又是哐当一声巨响,我短暂心疼了一下那面昂贵的洗石砚台。

我转头,对着旁边一脸便秘的素行真诚一笑道:“真抱歉,劳烦姑姑待会儿进去收拾一下,我还要去门下省教导新来的起居舍人,先失陪了哈。”

素行艰难道:“沈缨,你怎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上。”

我摇摇头道:“素行姑姑冤枉我了,我今天真的一句犯上的话都没说,陛下生气可能是因看我这个人不顺眼吧。”

*

意识到了李斯焱膈应的是我这个人,我识趣地跑了,跑去门下省找我的新同事。

然而,双手空空的我被拦在了紫宸门处,侍卫告诉我,我被李斯焱特地关照过,一定要拿着圣谕才能前去门下省。

我沉默了,妈的,百密一疏。

无力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能灰溜溜地回紫宸殿去。

已过了半个时辰,狗皇帝的气还没有消,烦躁地在书房里来回打转,素行一干人想悄悄进去收拾碎瓷片,都被狗皇帝冷冷地瞪了出来:“……都给我滚。”

看来是真生气,都忘了自称朕了。

之前帮我洗澡的小金莲小声道:“圣上这几日情绪一直不佳,沈起居郎去掖庭那天也是这样摔东西,今天又发了火,连素行姑姑都被骂了两回……唉,真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怎么办?让他发泄完了消气呗。

我长叹了一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问小金莲要了素行亲煎的降火茶汤,在宫人们同情的眼神中,小心地推开那扇书房的门。

狗皇帝的耳朵像猎犬一样好使,敏锐捕捉到了开门的吱呀一声,回身骂道:“哪个不长眼的还敢进来!侍卫呢,拖下去打板子!”

我端着盘子从门缝里钻进来,又用脚尖把门给踢上,绕过满地的碎瓷片,轻声道:“陛下息怒,喝点子茶,消火降燥。”

李斯焱一见是我,怒气竟然有所消退,步子一下子停了下来,讶异道:“沈缨?”

他怔怔地瞧着我,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问题可能出在我手里这个托盘上,这是我头一次低眉顺眼地给他送茶水,他还不太习惯。

我又生硬地重复了一遍:“惹陛下生气是我的不对,陛下喝口茶吧,素行姑姑亲手煎的。”

他讥诮道:“你还敢回来,怎么,脑袋上还想再挨上一下?”

“不是,”我淡淡道:“我来给陛下赔罪的,当然,如果陛下想再多砸我几下也没关系,我受得住。”

我又补充道:“陛下痛快完了,能否给我批一道圣谕,我想要去门下省寻新的起居舍人。”

“哦,原是为这个来的。”李斯焱微微点头,眼神中竟有一丝隐隐的失望:“难怪。”

他大步走到我面前,抓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再把空杯子往地上一砸,冷冷笑道:“沈缨,你今天这个样子真叫人倒胃口,朕若是连真臣服还是做样子都分不出来的话,也用不着当这个皇帝了,朕告诉你,去宫里随便抓个洗衣妇出来都演得比你强,你明明恨极了朕,却偏要装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别以为朕会因你故作淡定而放过你,你做梦。”

他突然发难,我措手不及,碎瓷片崩得满地都是,有几片甚至划破了我软软的宫鞋。

嘶,真疼。

我下意识想抡起托盘把他的狗头打爆,连着深呼吸三口,才把滔天的怒火压下去

“陛下,我是史官,不是教坊的戏子,没法陪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看着他,眼里盈满无法掩盖的厌恶:“把我抓来当起居郎也就罢了,还想逗我摔摔打打取乐?恕沈缨难以从命。”

他突然没头没尾地打断我的话,干巴巴道:“朕特准你父兄以四品朝臣之仪下葬,还发了厚厚的一笔抚恤。”

这次我脑子里的弦终于啪地一声断了,我气得发懵,抡起托盘往地上一摔:“哟,好大的恩惠!想让我夸你吗?还是跪下来感谢你?我可真没想到,世上竟会有这样无耻之人!你不配提我的父兄,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