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作者:南胡唐

第182章

傅雅仪:“选的哪一块?”

余姝观察着凌源的神情,轻声道:“选的那块柳木,形状漂亮一些,夫人向来最喜爱漂亮的首饰。”

傅雅仪:“好。”

她落下一子后便抬头瞧向凌源,勾了下唇,“道长觉得她的选择如何?”

凌源笑了笑,“自是很好,那块年限不长又漂亮,若是女善人到时有什么不满意的也方便修改,那几块年份远些的若有不满意想修改便容易伤到树根了。”

“那块柳木似是产自嘉应?说起来前些时日我们还去了一趟嘉应呢。”

傅雅仪直视着她的眼睛,淡声问道:“道长有没有去过嘉应?”

嘉应的木源大多都是凌源亲自去挑的,她又如何会没去过呢,这一点上她倒是说得三分真七分假,“贫道手下的每一块木头都是贫道自己挑的,其中也有产自嘉应的,自然也是去过的。”

“哦?”傅雅仪仿佛被挑起了兴趣一般,“说起来我去嘉应倒是见过一桩趣事,有的村民们和我们说嘉应后山里头有座破败的祠庙,可等我反问村里人会稽下的县里怎么还有这种破败祠庙时他们又支支吾吾起来不给个答案了,道长去过嘉应可知晓这是为何?”

凌源闻言手一顿,最终却也只是温婉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呢,但是破损祠庙大多逃不过两件事,要么是村民对它的供奉和崇敬没有了,要么是道路被堵了祭祀不够也就自然而然荒废了。”

她的话音落下后房内一时寂静了起来,只有香炉内袅袅升起的轻烟在流动,余姝和鸾鸾站在傅雅仪身后细细打量起凌源的神情,她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那样和善,就连下棋的气息都没有半点紊乱,仿佛真的只是在和傅雅仪闲聊一般。

直到一盘棋下完,傅雅仪小胜。

她也懒得再下棋,倚靠在靠椅中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前些时日逢一故友血脉,病入膏肓最终在痛苦中死去,她继父嫌恶她甚至不给她留全尸火化,我忧她怀揣怨恨入不得轮回,想寻个寺庙替她超度,不知贵观可能承接?”

凌源接下了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当然是可以的,您尽管送来便是。”

傅雅仪笑了笑,冲凌源颔首:“那等会我回去后便遣人将骨坛送来。”

呜呜呜对不起我发晚了,出去玩了一下午回来才发现设定的自动发表时间是明天下午两点(默默屈膝.jpg)

第83章 急了

傅雅仪送去青云观的骨坛是她们带来的那一百零八个骨坛中的一个。

弗宓也分上下及贵族,只是很可惜无论是不是贵族女子在弗宓你该献祭都得献,除了这个贵族名头基本没什么别的好处。傅雅仪选的是其中地位最高的贵族女子,名字非常明显。

三人从青云观中出来时,天边已有落日晚霞,紫气一片,傅雅仪手中拿着那块柳木牌,在观中的师傅们的打磨下,这块柳木牌已经只剩下巴掌大,满是漂亮的雕刻纹路,精致小巧至极。

这是一步很冒险的试探。

三人前来此处原本也只是想要寻一寻青云观与弗宓女眷是否还有联系,可在看到凌源的那一刻几人察觉到了一点问题。

不在于她的身份,而是她的长相。

傅雅仪常年坐在西北,对西域人的长相极为敏感,而落北原岗又处于西北和西域的交界处,多通婚诞下的孩子,会综合西域人与汉人的长相,几代之后大多还是会偏汉人长相,只是在鼻、眼、唇之间还是时不时会有一点西域人的特征。

曾经这是前朝的策略,靠同化通婚边境的人来加强他们对中原的认同感,加速民族融合,这项策略没有特意提出也没有被恶意阻止过,唯一的问题是通婚后代地位偏低。后来到了本朝也是一如既往的策略。

凌源的眼睛大而有神,可眼窝略显深邃,瞳仁是极浅淡的琥珀色,这是属于几代通婚后西域人的特征,哪怕这样的特征在凌源身上已经微不可察,放眼江南非游走过西域之人不可能瞧出她面容上的那点儿不同,可很不巧,傅雅仪和余姝都是有这个眼力见儿,能够辨认出来的人。

自然,西域来江南做生意的人,被拐带来的胡姬也有不少,任哪一个年代的江南都不缺长得像西域人的人,更何况有的中原人还有天生深邃眼窝,这些都不能代表什么。

只是太巧了些。

她们追查弗宓女眷一路到了青云观,青云观恰好便有一位带着西域特征的女冠,而她还恰好掌管与弗宓女眷可能合作过的雷击木科。

没有谁比余姝能懂得江南的道教体系是如何排外的,这与江南的世家排外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自持道教正统后对番邦人的排斥程度超乎想象,在他们心底道教是本土教派,必须保持纯净性,便是这样闭门塞听的想法才让凌源能够当上长老成为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傅雅仪中途没少试探她,除了那一枚柳木外实际上凌源的回答都滴水不漏,所以临到最后傅雅仪有些倦了,也便干脆地对她进行最后一次大胆而直接的试探。

若她真与弗宓有什么关系,看到那骨坛上的名字,迟早会来主动寻她们的。

三人踏着落日最后的余韵回了客栈。

下午林人音三人也将那几本地志看了个底朝天,甚至还抽空绘制了一张禄景三十九年到禄景四十二年江南各地受灾情况和解决办法的地形图,该图由魏语璇秉笔,林人音和念晰协助完成。

这显然是张艺术品,魏语璇画技极佳,一笔一画都仿若名家。

哪怕是鸾鸾这样不通大字的瞧了,也能瞧见她笔下一山一脉,一田一耕的灵性,忍不住摩挲着下巴说道:“你画得真好,是专门学过吗?应该要耗费不少银钱吧?”

魏语璇只笑了笑,“我不算什么,只是些微末的技巧罢了。”

这是不准备回答,只想一笔带过的意思了。

魏语璇是被傅雅仪和念晰在临裕沙漠捡回来的,她说自己失忆,可谁又知道这是真还是假,谁都有一段不愿回想提及的过去。

鸾鸾虽然是个追求刺激桀骜不驯的性子,可这种所有人都沉默以对的情况她倒是也不会上赶着追问,说不准一开口迎来的便又是林人音她们插科打诨的恼人话,更何况这几日她和魏语璇几人培养出了极为深厚的战友情,甚至她们还用这一回背后她们要探究的事来吊着她念书。若是不在乎没感情的人又怎么会对她这样用心呢,鸾鸾虽然嘴上和她们吵吵闹闹,心底却还是认同她们这些朋友的。

所以鸾鸾听懂了魏语璇的话下之意,没有再问她从哪儿学的东西,只笑道:“你可别谦虚了。”

余姝坐在一旁听,顺便也打量过了这幅图上的工笔,不知为何竟觉得颇为眼熟。

江南世家教导儿女,琴棋书画骑射御驭都有涉及,余姝曾经作为顶级豪门下唯一的嫡女,鉴赏过的书画作品不少,此刻竟然只感到一股熟悉感却想不起来这熟悉感出自于哪里,于是也就不再想。

想清了也不过是探究到魏语璇的秘密罢了。

没什么必要。

这张图足有一整张桌子那样大,上面详细标注了江南所涉及的江州、湘州、禹杭、闽潮、江苏府在内的五地十六城一百零八县,仅仅靠一下午绘制出来实在是奇迹。

可更重要的是上面的灾害轨迹。

林人音见大伙儿笑笑闹闹的结束了,也就开始将她们下午的收获说起来。

“禄景三十九年至四十二年期间是江南受自然灾害最严重的四年,夏季洪涝炸雷暴风,冬季干旱打霜,整整四年粮食减产了十之四五,且渐渐流民泛滥,而在禄景四十年之前,江南各地时不时便有农民军起义发生,只是大多数都被禄景帝派人镇压了。”

“而一直到禄景四十一年这种受灾状态都没有缓解,且越演越烈,而此时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廷都对禄景帝征战西北之事颇有怨言。禄景帝派齐征前往饽齐时还尚未发生灾害,可是齐征去后的一年里,灾害席卷了江南,令江南众说纷纭,大多指向兴师西征之祸,可这个命令是禄景帝下的,这样的指责就是在指责禄景帝的命令有问题,而依据我们已经探查到的信息,一直到禄景四十一年,禄景帝对此都是持支持肯定态度的,对齐征也是同样的支持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