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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十来步功夫,她轻推最后一子,五枚墨玉连作一道直线。
"陛下,承让了。"她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眼尾染着許久未见的明媚笑意。
对弈时微微前倾的身子,此刻轻松后靠。
随手拈起案上青瓷抿了口水,连吞咽声都透着轻快。
原来赢他滋味,竟如此酣畅。
恰此时,舒窈忽觉腹中似有一尾小鱼轻巧摆尾。
那感觉转瞬即逝,却清晰无比。
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随即扶着腰肢起身,缓步走到萧承璟跟前。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掌心引向自己腹部:“您瞧……”
觸及那柔软的弧度,他指节一僵,下意识便要往后缩,却被她稳稳按在原处。
“陛下稍待。”她轻声说着,眼底含着一丝期待。
一阵细微而有力的搏动自掌心传来,涟漪般的觸感掠过他的掌纹。
他身形猛地一震,是被什么击中。
倏然抬眼望她,眸中迸出惊喜,宛若暗夜流星,明亮却短暂。
大抵是想到了这孩子未来注定复杂的命运,她人是笑着的,眼圈却渐渐红了。
嘴角还弯着,偏生泪珠不听使唤地滚下来,她赶忙抬袖去拭:“原是欢喜的事,偏生忍不住……”越是这么说,眼泪落得越急。
她是恨他的,但在此刻,他们之间又存在着他人无法取代的联系。
这种联系至亲至疏,剪不断,理还乱。
萧承璟霍然起身。
双臂抬起,却在触到她衣袖时,蓦然僵住。
终究没能拥她入怀,只将掌心轻覆于她单薄的肩头,指尖传来她细微的颤意。
“窈窈……”他俯身靠近,衣袖扫过棋盘邊缘的棋子,声音里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沙哑,“若知今日,当初在慈恩寺……”他喉结滚动,像是吞下一枚苦果,“可还会……救朕?”
这一刻,他不再是生杀予夺的帝王,更像是慈恩寺里那个等待救赎的病弱少年。
舒窈垂眸,说不后悔,肯定是假的。
那些辗转难眠的夜里,她常想:若当初没有去慈恩寺,人生或許会是另一般光景。
可过去的,终究过去了,往后,才是她该争取的。
眼下,她必须扮演好一个认命的妃嫔,利用好萧承璟的每一分愧疚。
再抬眼时,她眸中水光潋滟,显出几分易碎的真诚:“善恶在人。那时的陛下也只是个无辜受难之人罢了。”她故意停顿,尾音里带出些許哽咽,“因此即便知晓后事如何……”指尖悄悄掐进掌心,语气陡然坚定,“臣妾亦无悔。”说罢,仰起脸,努力弯出和顺的笑颜。
偏此时,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滑落,正巧悬在她扬起的唇角。
倒像喜极而泣。
她也不拭,任由泪珠,在他眼前亮晶晶地挂着。
萧承璟指尖微微颤动,几乎触及那点晶莹。
然将触未触的刹那,他的手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住,悬在半空。
片刻后,他缓缓收拢手指,任由泪滴直直坠落。
舒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
心念微动,她轻轻问道:“陛下问臣妾可曾后悔。”她声音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臣妾也想问问陛下……”她顿了顿,尾音里掺进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往事种种,若能重来,陛……会如何?”最后一个字轻轻落下,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他的反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