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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心的痛，比大火烧身更难熬，像数钝锈的钢锯，切进他的皮肤里，缓慢又不断地切割拉锯。
那是种摆脱不掉的痛苦，以至于他连心里都跟着难受起来。
他耳朵里能听到很多声音，活着时候的，死去以后的。清晰的、模糊的。笑的、哭的。太多了，他以前好像从没注意到。
他忽然觉得这样痛着也不错，就像还债样。等他们发泄够了，他也能从此干干净净，孑然身地解脱了。
他甚至希望这些人发泄得更猛烈些，哭得更大声点，叫得再尖锐点。这样他也能尽早离开这人世间。
这究竟是什么心理，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种时候，他又觉得李先生某句话是对的，他可能确实识人不清，因为他连自己都弄不明白。
就在阿峻站在漫天黑雾里，琢磨着自己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个冷淡的嗓音穿透黑雾，传进耳朵里。
那人说：“你后悔了。”
阿峻心里紧，下意识回道：“我没有。”
那人不再理他，但阿峻却急了起来：“我没有。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切都是合该的！”
沈曼怡烦他、扰他，逼得他不得不做点什么，让她安静点。
沈曼昇看似对他不错，不过都是装的。否则何必故意学他写字，本质还是取笑他，看不起人。
李先生见人下菜碟，总挑他的毛病，就因为他不是小姐少爷，低人等。落得那个下场，天注定。
管家、做饭婆婆还要那两个小姑娘，罪孽不大，但是火烧起来的时候，他连自己都不想救了，哪还管得了其他人。只能怪他们倒霉，刚好都在家。这是命。
就连他那个亲娘，把别人家的小姐少爷当自己孩子养，没有骨气。又因为点小事就悬了梁，留他个继续寄人篱下，也是合该。
他厌恶这些人、厌恶沈家都是有理由的。
可明明有理由，他却像被戳了痛脚般，不断地强调道：“我没后悔，没有！”
“重来次我还是那样！”
说完他顿了下，又否道：“不对，重来次，我不想再出现在沈家。”
这话掷地有声，在狼藉满地的长廊里回荡。那些亡人的尖叫哭喊和哀嚎忽然停了下来，接着，长廊便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身上的痛感突然消失了，阿峻怔了下，抬起头。
却见沈曼怡他们已经不再哭了，黑雾依然在他们周身缠绕肆虐，只是不再劈头盖脸地往他身上灌注了。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面容从委屈到悲哀，最后慢慢恢复平静，居然波澜地看着他，像看个陌生人。
阿峻忽然觉得很不痛快，他宁愿这些人像刚刚样，继续疾风骤雨地对待他。现在这样，反倒让他觉得不上不下，如鲠在喉。
就好像他装好了兜东西，准备还给他们，递出去了，他们却又不想要了。
也许是那瞬间，周围太安静了。阿峻莫名想起了很久以前沈曼昇说过的句话，他说：“峻哥，有什么事你别闷着，家里人是可以吵架的。”
他以前从没吵过，现在又已经人可吵了。
他看见沈曼怡抹了下眼睛，忽然转过身去，那些锁链在她身上似乎不成负累，至少她走起路来点儿也不笨重。
她背对着阿峻，走到了闻时面前，仰脸说：“哥哥，我想走了。”
闻时被她叫得愣了下，片刻后点了下头，沉声说：“好。”
说完，他伸出手，触到了小姑娘的额心。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