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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方石洞,木栅栏环绕的旧日老村早已不见影踪,只有汩汩的水流声,不知从何处流淌而来,途经这里,也不知将要流淌去何地。
石洞顶上并不密闭,有大大小小的的孔洞,孔洞之间有长直的沟堑相连,乍看浑然天成,可当日月的光从孔洞漏下来,疏密有致,才会清晰地显露出来——整个洞顶是张复杂的星图。
而石洞的地上,沟壑纵横交错,齐齐整整,像是方正的棋盘。
闻时曾经很熟悉这里,这是松云山背阳处的个石洞,很是隐秘。
卜宁不足十岁就发现了这里,把它当成了个巢,练功之余,总喜欢来这里冥思静坐,仰头看着那些密如漫天繁星的孔洞,坐就是很久。
他有时候也会拉闻时、钟思或是庄冶过来,试图指着洞顶或是地面,跟他们说些什么,但又总是描述得不甚清楚。
后来年长些,他就很少再做这种事了。
只有次,他在洞里听着水流声盘坐许久,忽然对闻时说:“师父常说他不擅卦术,缺了天生那点灵窍,所以从来不去卜算什么。可我总觉得并非如此,我常觉得师父只要想看,是能看见些事的,只是他自己把那点灵窍闭了。”
卜宁他们很少会在背后妄议尘不到,哪怕只是点小事。偶尔提及,也不会深聊。聊多了他们反而有些惶恐,好像做了什么冒犯的错事似的。
闻时深知这点,所以只是听下了,却没有多问。只冲卜宁说:“你呢?”
卜宁:“我?”
闻时:“你看见过多少?”
卜宁:“些吧。”
他说完沉默许久,又道:“沧海粟。”
曾经的这个山洞是空的,后来卜宁在里面搁了张桌案,有时候会伏在上面写写画画,却人能看得懂。
现如今,那张桌案已经不见了,多了些别的东西——
地面的棋盘上勾画着阴阳鱼,阴阳两侧各放着样东西,看轮廓似乎是两座等身人像,蒙着白麻布,布上缠裹着蛛。
而在那两尊人像周围,近百枚圆石分作几堆,摆放在交点上。还有五个单独散落在不同位置,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
这五枚圆石正指的石壁上,分别挂着五幅画像。跟蒙着蛛的白麻布相反,这五幅画在难见天光又潮湿的石洞,历经千年,依然洁净如新。
右手边是庄冶、钟思,左手边是卜宁、闻时。
还有个位居位,穿着雪白里衣和鲜红外罩,长袍及地,戴着张繁复古朴的面具。半边神佛半边魑魅,半善半恶,半生半死,象征这复杂的人世间。
张岚他们就跪在这些画像之间,跪在阴阳鱼和那两个蒙着白麻布的人像面前。
他们看到正间的那张画像,忽然张口忘言。
在他们的记忆里,从小到大听到的传闻、看到的书册里都不会有尘不到的画像,提起来都说他孤绝自负,目下尘,拒人千里,甚至不屑以真容示人,但凡下山,总是带着面具,连山外弟子都没见过他的模样。
说他入笼解笼、修化人间怨煞,只是为了在半仙之体上更进步,为此常有超出自身承载之举,所以最终才会落得那样个污秽的下场。
说他到了最后业障缠身,煞气冲天,远超出其他人能压制的程度,几乎所有靠近他、触碰他的活物,要么灵神尽衰变成枯骨,要么被侵蚀浊化,也变得怨煞满身。
那样浓重的怨煞最能勾起人心之下阴暗,让人变得冲动、易怒、重欲、善妒。就连尘不到自己都压不住,变得似鬼似魔,所过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