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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来说闻时也不是真的听见, 而是感觉。因为他和张岱之间连着傀线。
铺天盖地的威压毫保留地从他身体里涌出来, 几乎是种悍利且不留余地的碾压。不止其他人,就连他自己也身裹狂风、两耳嗡鸣。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张岱在枯化。
那个不断偷着别人皮囊,苟延残喘千余年的张家老祖宗在定灵术下, 跟其他所有人都断开了联系,成了闻时的傀, 又将被闻时亲手诛杀——
他挣扎起来有如狂化。那是作为傀的本能,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为了活着处心积虑的人,比正常的傀更疯百倍。
但他每个动作都会撞出金石震响,就像真的存在把看不见的通天锁链, 将他牢牢捆束着,动不得。
而那些本该传递到闻时身上的痛苦和反噬,也被挡在了那层看不见的锁罩里,几乎没有落下分毫。
谢问说他来当锁,便字没有虚言。
闻时看不见他, 却知道他寸步未离,始终都在, 仿佛千年的时间里,从未走开过。
他说:“有我呢。”
于是百禁忌。
当啷——
铺天盖地的白光从眼前褪去, 截朽木倒落在地。
它滚动了两圈, 在张岱呼号的余音归于静止。它的表面是繁复皱褶的纹路,沟壑连连, 依稀可以从那些线条里分辨出张人脸。那张脸还带着狰狞的表情,愤怒至极,又透着颓丧……
朽木,不可雕也。
狂风从身侧呼啸褪去,耳朵里的嗡鸣终于停歇下来。
闻时轻眨了下眼睛,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周身经脉里蔓延开来的酸痛。那是种紧绷和消耗之后的疲累,是灵相震荡的余劲。
当年最为巅峰的时候,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倒是师兄卜宁天生灵相不稳,常同他们说起这种体验。
现在他灵相不全,终于也尝到了这种滋味。
只是相较于卜宁的描述,他的状况算轻的,因为谢问担去了不少。
想到这点,闻时心里骤然惊,抬头看向谢问。
电闪雷鸣早已消散,厚重乌黑的雨云化作了潮湿的烟雾,月亮只剩下朦胧黯淡的影子悬在枝稍。
谢问在晦暗不清的夜下也裹着雾,大半身体都在阴影里,乍眼看,好像透着股枯败之气。
闻时变了脸,把抓过他的右手,借着并不明亮的月翻看着。
那只手还是苍白的颜,带着夜里微微的凉意和体温,没有像左手样出现枯化的痕迹。
但闻时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又解了他的袖口,将布料往上推。
谢问手指动了下。
除了闻时,不会有第二个人敢这么不由分说地冲他上手。他生平很少碰到这种情况,自然也不习惯。
但他并没有把手抽回来。
他眸光落在闻时的脸上,任由对方摆弄。过了片刻才扫了推到上臂的袖口眼,说:“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呢,就动手动脚——”
话虽这么说,他的手却依然很配合。
谢问本意是想逗逗人,激得闻时顶两句嘴。来往间,某人拧成疙瘩的眉头就能松开,担心也能少点。
结果话刚说完,他就在风里咳嗽了几声。
胸腔的震动带着手指轻轻颤着,闻时的脸当即变得更难看了。
这没眼力见的风……
谢问咳完转回来,也不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