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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颜子廉也是不得已，他身为江南学子，与其派系的士族官员，大半来自江南诸府道，士族官员与当地世家大族沾亲带故、密不可分，谁人能不护短。
海税触及的是士族派的命脉，但凡提起，必然要掐个天昏地暗，两败俱伤，久而久之，也没人敢轻易提起。
谢忠仁选在这个时候重提海税，其心可诛。
果然，这次昭武帝反常态，不再事不关己地搅混水，而是严厉指责颜子廉征税有失公允。
据闻当日早朝上，已是古稀之年的内阁首辅大学士、三朝老臣、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颜阁老，被训斥得面红耳赤。
当晚回到家，就病倒了。
第151章
燕思空得到消息，立刻赶到颜府，府片愁云惨淡，颜子廉的长子正在指使家仆收拾行李。
“颜兄。”燕思空走了过去，“颜兄这是何意啊”
颜未明与他互施礼，叹道：“家父病重，旦……那阉贼岂会放过我颜家，我正遣散些家仆，把亲戚送回乡下老家，以备变故吧。”
颜子廉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为人和善，但精明不足，在礼部任个闲职，小儿子贪图享乐，至今考不进士，还给颜子廉惹过些麻烦，早被赶回老家了。
颜未明也算有自知之明，士族与阉党积怨已久，颜子廉倒，谢忠仁定会趁机报复的。
燕思空只得拉住他的手安慰道：“颜兄切莫自乱阵脚，老师乃三朝老臣，位居宰辅，为大晟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若病老之际被过河拆桥，岂不令武百官心寒老师德高望重，门生故吏遍天下，绝不会任人欺凌。”
颜未明苦笑道：“话虽如此，可陛下如今对我爹……”
“颜兄放宽心，好好照顾老师，如今内阁有霍阁老，还轮不到阉党兴风作浪。”燕思空看了看那些行装，“不过，将亲眷们送往乡下避避风头，是明智之举。”
颜未明点点头，紧抓着燕思空的手：“思空，我爹对你最是赏识，你可定要帮我们颜家啊。”
“颜兄放心。”燕思空郑重道，“老师的知遇之恩，空没齿难忘。”
拜别颜未明，燕思空在仆人的带领下，往颜子廉的主屋走去。
路上，他额上青筋突突直跳，适才他状似成竹在胸地安慰颜未明，心里怕是比颜未明更没有底。
颜子廉病倒，由内阁次辅霍礼暂代首辅职，这霍礼是个只会做学问的老学儒，颜子廉选他做次辅，就是看他的与世争，因而才能独掌内阁大权，没有了颜子廉，霍礼在内阁怕也不长久了。
老远地，燕思空已经闻到了股草药味儿。
推门而入，那浓郁的汤药混杂于沉闷的空气，闻来极为不祥，看着卧榻上那鹤发苍颜的老人，燕思空呼吸窒，心脏直往下沉。若说来之前，他还抱着线颜子廉能好转的希望，现在也彻底绝望了。
“老师……”燕思空悲切地唤了声，轻轻走了过去。
短短数日不见，颜子廉已经瘦得几乎皮包骨头，面如死灰，喘息微弱，昔日大权在握、雷厉风行的宰辅，如今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燕思空鼻头酸涩。
颜子廉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到燕思空，怔了好半晌，才点点头，用暗哑地声音说道：“你来了，我在等你。”
燕思空跪在塌前，力地问道：“老师，你可感觉好些”
颜子廉微微摇首：“这次，好不了了。”
燕思空沉重地垂下了头。
颜子廉道：“你们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