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奚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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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子,子又生孙,孙又生子,三百余年,除去资质不佳夭折的,共存活二百余众。二百余妖又有百多拾了媳妇化了形,算起来,大大小小,满奚山约莫三百十三只妖。

  翠氏子孙皆是翠,遗承自大父翠元。区别便是有些毛发翠深些,妖妖姣姣,有些翠浅些,似晴空碧湖。

  他们皆美,美得仙妖不辨,总不与凡俗同品。

  翠氏子孙除了大父翠元是个好胆小之徒,其余子孙都十分专痴情。他们的姻缘与人间天上皆不同。

  旁的人或妖总要等成年之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轻浮些的,不过也逃脱不出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身之说云云,可是翠氏子孙自幼便有决断,他们的妻子都是自己选定,然后抚养长大。

  他们天生有种本领,能拾到有灵性的石头,若与他命有姻缘,放到颈上佩戴,自然汲取他身上的灵气,越来越美,若是缘,则会被他们反噬,吸得玉髓皆失,干枯而死。

  石头在颈上些年岁后,会化形成猴,再过些日子,吸取日月精华,又会化形为女子。待到此日,翠家子孙长大了,妻子也养大了,便是他们的成亲之日。

  十分奇怪也十分有趣的姻缘。

  满山之上,天气晴暖之时,便常常可见举止温柔和蔼的少年轻轻为个旁的颜的小母猴抓虱子梳理毛发。他们生相依,终生相伴,遇到危险时,妻子便化作原形,系在夫君颈间,生而同生,死而同死,永不相离。

  扶苏终于适应了这里,却直未见传说的大父翠元和大母三娘。他们被派去做采买,原本三两日便可回,可如今已经七天。

  奚山君卜了卦,神古怪,干笑几声,把龟壳收回袖笼,道:“不必为他们挂心,三娘心眼忒小,不使使性子,心舒坦了是不肯回来的。”

  翠氏子孙听此言,也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们的爹爹依仗自己生得貌美,常常弄出些风流韵事来,可手段不大高明,人又胆小,次次偏偏都被母亲发现,二人不闹个人仰马翻鬼哭狼嚎是绝不肯消停的。

  十七、十、十九和阿箸帮奚山君办妥扶苏事,便都要回澄江赤水年水君处复职了。谁知他四人走了没多久,竟又急匆匆地使法术叫几个方士回来告知,人间起了瘟疫,近期莫要出山。

  又过了七日,翠元和三娘夫妇依旧未归,奚山君再卜,竟彻底没了音信。她叮嘱众猴儿照顾好二五、二六两个小崽子,便要独身去寻。

  “孤与山君同去。”扶苏略微思索,便也起了身。二五、二六夜夜与扶苏、奚山同住石房,颇是依赖二人,奚山君要离去心本就难过,见扶苏也要走,小抱胳膊,另小抱着大腿,哇哇大哭起来。

  奚山君疑惑地道:“你去做什么?”

  她其实想问,你去能做些什么。

  扶苏却淡道:“大昭有旧俗,女子易装出远门,若兄长夫婿跟随,被认出了,是要被欺辱唾骂的。”

  众妖看了看男装打扮贯粗鲁残暴的山君,向来与“需要兄长夫婿保护的女子”大不相干,不禁闷声窃笑起来。

  奚山君心窒,慢条斯理道:“你未来时,我活了三百余年,独自出山不知凡几。”

  扶苏却站到她身旁,沉默许久,才道:“除非你把婚约烧毁,否则自我来此,没有我跟随,便不能独自去人间。”

  他想了想,像个顽童,吓唬另个顽童,睁着黑黑的眼珠,没有表情道:“那里人太坏,逮到妖女,要作法,宰了你。或许还剥皮,放在火上烤,你怕不怕?”

  奚山君被噎得很辛苦,她想说这是老子惯常做的行当,扒了人皮烤肉吃,我是只十分厉害凶恶的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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