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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白水面条,她把自己牢牢裹在毯子里抱着笔记本电脑看盗版碟,张张地看。潜水钟与蝴蝶,海上钢琴师,岩井俊二,基耶洛夫斯基的红白蓝。看到仓促疼痛的地方,眼泪刷刷地落。这是秦怡在伦敦的第三个冬天。她不理会外的苍茫暮霭,静静地在屋子里和自己相依为命。外的雪花带着夺人的莹光,干净地,纵身扑到地面上,是种带着遗憾的残酷美感。
她的屋子里放着个巨大的指南针,因为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却总想知道国的位置。找到了国,再往东,那就是秦怡的家乡,有着浩渺的大海,壮丽的落日。
周有三天,她到7-11打工,把装满了易拉罐的大纸箱从高高的货架上取下来,把可口可乐和冰咖啡摆在橱里,她默念着顺序:辣白菜鸡肉寿司,金枪鱼寿司,腊牛肉饭团,然后小心翼翼地套上手套,给它们喷上条形码日期。店里有两个同样是国来的打工留学生。其个叫小饭。
在国外的留学生必须找个人,论爱不爱,喜欢不喜欢,但是总是需要个人起来抵抗外的寒冬和内心的压抑。没有人能够独自在个每天都是灰大雾的城市里遭受鬼佬们的白眼。两个人的被窝暖和,两个人能在起讲笑话,能用在唐人街买六必居的黄酱回家做炸酱面,否则个人吃不了浪费。两个人可以住在起年省下上千英镑,两个人能代班打工。
就算只是冲着不能浪费两英镑的葱,国留学生在伦敦也总是成双入对。
留学生小饭明显对秦怡有意思,他在秦怡要爬上高高的货架的时候说,我来我来。他省下饭钱给秦怡买烟,他知道秦怡不吃饭也要抽烟和喝咖啡。他帮着秦怡给寿司和饭团排队。终于有天,他说,"秦怡,做我女朋友吧,搬到我哪儿去住,咱们省了份房租。"
第11章 引子(11)
秦怡在心里微微笑了下,能接受个年只有两件衣服换的女子,也是需要足够大的忍耐和勇气的。秦怡没有钱买衣服,她打工挣来的所有钱都用来吃饭,租房,交学费--她在著名的伯恩茅斯学管理,喝咖啡和抽烟。入不敷出,潦倒至极。
小饭不说爱,要是说爱倒是虚伪了。
秦怡不说话,摇了摇头。
小饭急了,"秦怡,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要这么苦着自己。两个人有什么不好吗?两个人起吃饭,起上学,起睡觉。"
秦怡轻轻地笑了,没人注意她的微笑像樱花样苍白,淡漠而美丽。
"我原本就不是个被命运娇惯的人。"秦怡说。
秦怡没说的是,爱情对于她,并不是两个人起吃饭,起上学,起睡觉那么简单。
拒绝了小饭之后,他再也没有帮自己抬过饮料,上过货架,甚至有次秦怡从货架上摔下来,惨叫出声,脚被划出个大口子,小饭就站在远处看,连扶下的交情都不再有。伦敦太冷,个人的热量有限,没有人再愿意分点儿额外的温暖给不相干的人。
伦敦拔牙很贵,拔颗牙,要个月的打工钱。秦怡在来伦敦的第二年长了智齿,可是直没去拔。她忍着疼,在嘴巴里塞花椒,敷冰块,打碎支杜冷丁针水含着,什么办法都用尽了,终于没法再拖了。她蜷缩在医院掉了漆的长条椅上,医生带着白纱口罩,来往的各国妇女神黯淡。
秦怡在等待排号的时候望向外。小外只有空荡荡的条枯枝和伦敦永晴日的灰天空。
秦怡在这瞬间崩溃,失声痛哭,这千多个日夜永远的白水煮面条,15瓦的灯,经自己手的几万罐饮料和饭团,货架,黑呢子大衣。她使劲哭泣,大声地,听到声音从自己喉咙里冲出来,像条愤怒呜咽的火龙,三年来隐忍的所有情绪都爆发出来,直到护士请他离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