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芳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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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部分:学艺过程学刀马旦

  《贵妃醉酒》列入刀马旦工。这出戏是极繁重的歌舞剧,如衔杯、卧鱼种种身段,如果腰腿没有武工底子,是难以出的,所以向由刀马旦兼演。从前月月红、余玉琴、路三宝几位老前辈都擅长此戏。他们都有自己特殊的地方。我是学路三宝先生的派。最初我常常看他演这出戏,非常喜欢,后来就请他亲自教给我。路先生教我练衔杯、卧鱼以及酒醉的台步,执扇子的姿势,看雁时的云步,抖袖的各种程式,未醉之前的身段与酒后改穿宫装的步法。他的教授法细致极了,也认真极了。我在苏联表演期间,对《醉酒》的演出得到的评论,是说我描摹个贵妇人的醉态,在身段和表情上有三个层次。始则掩袖而饮,继而不掩袖而饮,终则随便而饮,这是相当深刻而了解的看法。还有位专家对我说:“个喝醉酒的人实际上是呕吐狼藉、东倒西歪、令人厌恶而不美观的。舞台上的醉人就不能做得让人讨厌。应该着重姿态的曼妙,歌舞的合拍,使观众能够得到美感。”这些话说得太对了,跟我们所讲究的舞台上要顾到“美”的条件,不是样的意思吗?这出《醉酒》顾名思义,“醉”字是全剧的关键。但是必须演得恰如其分,不能过火。要顾到这是宫廷里个贵妇人感到生活上单调苦闷,想拿酒来解愁,她那种醉态,并不等于荡妇淫娃的借酒发疯。这样才能掌握整个剧情,成为出美妙的古典歌舞剧。这出戏里有三次“卧鱼”身段。我知道前辈们只蹲下去,没有嗅花的身段。我学会以后,也是依样画葫芦地照着做。每演次,我总觉得这种舞蹈身段是可贵的,但是问题来了,做它干什么呢?跟剧情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家只知道老师怎么教,就怎么做,我真是莫名其妙地做了好多事。有次意,把我藏在心里老不合适的个闷葫芦打开来了。抗战时期住在香港的时候,公寓房子前面有块草地种了不少洋花,十分美丽。有天我看着很爱,随便俯身下去嗅了下,让旁边位老朋友看见了,跟我开玩笑地说:“你这样子倒很像在做卧鱼的身段。”这句不关紧要的笑话,我可有了用处了。当时我就理解出这三个卧鱼身段,是可以做成嗅花的意思的。因为头里高、裴二人搬了几盆花到台口,正好做我嗅花的伏笔。所以抗战胜利之初,我在上海再演《醉酒》,就改成现在的样子了。这里不过是拿《醉酒》举个例。其实每个戏剧工作者,对于他所演的人物,都应该深深地琢磨体验到这剧人的性格与身份,加以细密的分析,从内心里表达出来。同时观摩他人的优点,要从大处着眼,撷取菁华。不可拘泥于腔调,举动的但求形似,而忽略了艺术上灵活运用的意义。

  第二部分:登上舞台初次登台图

  到我十四岁那年,我正式搭喜连成班后改名富连成,是叶春善首创的科班,每天在广和楼、广德楼这些园子里轮流演出。我所演的大半是青衣戏。在每出戏里,有时演主角,也演配角。早晚仍在朱家学戏。我记得第次出台,拿到很微薄的点心钱,回家来双手捧给我的母亲。我们母子俩都兴奋极了。我母亲的意思,好像是说这个儿子已经能够赚钱了。我那时才是十四岁的孩子,觉得不管赚多少我总能够带钱回来给她使用。在个孩子的心理上,是够多么值得安慰的件事!可怜的是转过年来的七月十日,她就撇下了我这个孤儿,病死在那个简陋的房子里了。我在喜连成搭班的时候,经常跟我的幼年伙伴合演。其大部分是喜字辈的学生。搭班的如麒麟童、小益芳、贯大元、小穆子都是很受欢迎的。麒麟童是周信芳的艺名,我们年龄相同,都是属马的。在喜连成的性质也相同,都是搭班学习,所以非常亲密。我们合作过的戏有《战蒲关》,他饰刘忠,金丝红饰王霸,我饰徐艳贞;《九更天》他饰马义,我饰马女。他那时就以衰派老生见长。从喜连成搭班起,直到最近,还常常同台合演的只有他人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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