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向东流

第一章 回到家乡(1/2)

玉米、大豆收割完了,连同秸秆,都运回各家场院。农田露出了原本颜色,沙质的土地,在阳光下透着金色的黄。

农田北面,是大片荒草滩,混黄华叶之上,高出地面十几米的黄河大堤犹如一条长龙,绵延向东,看不到尽头。秋风里,陈水生站在河堤之上,看着久违的亲切,脸上也带着吹不散的失落。时隔四年,他回来了,却不是衣锦还乡。

因为贫穷,陈水生曾发奋读书,1979年考上高中,就着咸菜,啃着窝头,努力弥补着农村初中薄弱的基础。两年制高中,1981年高考,觉得自己发挥正常,成绩出来,差两分而名落孙山。

也因为穷,他拒绝了高中班主任挽留,放弃复读,回生产队干活,把学费留给弟弟和妹妹。那年冬天,他幸运地应征入伍。

之所以幸运,像他这样正经毕业的高中生,在部队表现好,有机会报考军校,成为军官的概率很高。即便不成,也很可能转成志愿兵,拿着工资继续在部队服役。对陈水生来说,这无异于新开了一扇天窗,所以他格外珍惜。

新兵结束,因表现优异,陈水生被选至汽车团。能开上解放牌大汽车,是多数新兵梦想,尤其是农村兵,有些村子连拖拉机都没有。但汽车团的兵个个牛气,学历也高,想考军校的人比一般连队多。入伍前两年,陈水生自己都没想过报名,只是在训练之余,默默复习。

第三年,连长告诉他,连队参加预考名额只有四个,但有五个二十二岁老兵,今年再不考,明年就要超龄,你基础好,只要参加考试,必定考上,今年就把名额先让出来。不仅如此,连长还安排水生辅导参加考试的四位老兵。

超期服役一年,陈水生凭借过优异表现,入了党,当上代理班长,连里也首推他参加考试。但他自己不争气。考试前一天,得了急性阑尾炎,疼的浑身湿透,虽然没有挨刀动手术,但也耽误了考试。连长安慰他,好事多磨,你作为连队骨干,年龄还符合条件,明年再来。

没过多久,赶上百万大裁军,上级命令很快下达,整个军裁撤。军部都撤了番号,何况汽车团?于是,新兵分流,老兵退伍,连选改志愿兵的机会也没有。连长把陈水生叫到连部,很抱歉地说,你脑子灵活,退伍返乡,依然天地广阔,大有前途。

不说还好,军令如山,哪里来回哪里去,就是连长,已拟提拔为副营长,也一样脱下军装,转业回地方。

说了,心底去升腾起黯然。退伍返乡,只能子承父业,脸朝黄土背朝天,暂时看不到前景在何方。

泪别火热军营,踏上返乡火车,走出黄源车站,已经入夜,没了回家的公交车。这位服役四年的汽车兵,找一根木棍,挑着行礼,在夜色中步行四十里,回到家中。

原本天大希望,落地成空,原本贫瘠家庭,更觉清苦。

家里也更穷。三百零九块钱退伍费,一分不剩,全交给母亲去还账,这还不够,仍欠债三百八十块钱。就欠钱程度来说,家里也算的上大户,因为一般人家,不盖房,不娶亲,还真欠不了这么多钱。

之所以欠钱,皆和他一样,和医院打上交道。

先是母亲得了眼病,辗转几家医院才看好。后来妹妹水香莫名发热,住进医院,半月才康复。再接着是顽劣的水根。去年周末从学校回来,兜里有钱也不坐公交车,非要学铁道游击队,飞身去爬拖拉机,掉落下来,摔的只剩半条命。

现在又是父亲,已经咳嗽半个多月,吃药打针也不管用,还越来越严重,咳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村里医生怀疑患上哮喘。

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害一家人轮流生病,耽误了孩子前程,也让家里陷入无底洞般的困境,母亲抑郁地要去跳井。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