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当时的神情是什么样的，那些轻微的情绪有没有泄露出分半毫。只记得自己听到那话怔了瞬，然后敛眸点了点头。

  对方走数月，等到回来，离他们下山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往后松云山就会变成世间某个落脚地，不知多久才会再来趟……

  刚好，可以了断那些妄念。

  闻时在心里这么告诫着自己，却听见尘不到下了几步石阶又忽然停住。

  他抬头看，发现自己手指上的傀线不知什么时候窜了出去，不松不紧地扣住了尘不到的手腕。

  像种意识的挽留。

  尘不到看着自己手腕上缠着的线，表情里讶异不多，只是静默了片刻。

  这其实只是个下意识的举动、件小事。

  闻时却忽然觉得自己尴尬又难堪。

  他脸上没有显露，只是立刻松了傀线，扔下句“我去山坳”，便转身往松林深处走去。

  没走两步，他就感觉自己的手指被线扯住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指，然后循着绷直的傀线转过身。就见尘不到勾住了那根傀线的另端，朝山道偏了偏头说：“跟我下山。”

  ……

  他们那次所去的第个地方，就叫柳庄。

  那是座不大不小的村子，百来户，依山傍水，原本是个极为安逸的好地方。偏偏老天不顺人意，场连天大雨冲垮了半边山。

  山塌的时候不巧正是深夜，所有人都在熟睡。近山的那片屋子直接被山体拍进了泥里，屋里的人更是幸免。

  闻时跟尘不到赶过去，踏进村庄边缘就直接入了笼。

  十九岁的闻时已经入过很多笼了，见识颇多。

  柳庄的那个绝对不是最可怕，却是最累的。

  因为笼里的人直在搬山。

  像愚公样，背着最简单的竹篓，日复日地搬着堆积的泥石。那竹篓底下豁着个大洞，即便装满了泥石，也是边走边漏。于是那座山怎么都搬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