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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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到处都是断裂的木板和碎裂的玻璃渣,谢问踩着那些狼藉,脚步却很稳。

  他掀开那层苍白的罩布,布上是积年已久的尘埃味。他半弯着腰,伸手卸了厚重的沙发垫,露出垫子下小姑娘圆睁的眼睛。

  她被折叠着塞在沙发底下方形的木框里,手臂抱着膝盖,以种极没有安全感的姿态蜷缩着。

  腐坏的程度比他们看到的沈曼怡还要厉害,几乎已经辨不清模样了。

  那个鹅黄的蝴蝶结就攥在她手里,攥得死死的,确实很漂亮,是小姑娘会喜欢的式样,只是血肉斑驳,散发着股难闻的气味。

  但谢问没有皱眉,也没有像平时咳嗽样抵着鼻尖。

  他只是垂眸看着,然后把那个蝴蝶结抽了出来。手指佛扫过的瞬间,斑驳血肉便不见了,蝴蝶结骤然变得干干净净,只是落了层浅浅的灰。

  谢问直起身,往沈曼怡和闻时的方向走回来。

  身后的沙发年代已久,又承载了个小姑娘太多年,终于在断裂声散了架。那团裹着破旧连衣裙的躯体滚落出来。

  在那个躯体闷声落地的同时,谢问看见闻时伸出手,挡住了身前那个小姑娘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不知多少年以前的某个笼,也是满目苍夷,只是比这辽远得多,也寂静得多。

  那应该接近傍晚了,到处都是昏暗的金红,像没有退尽的血。

  闻时手上缠着就地取材的雪白绸带,指根缠得很紧,末尾被扯过,松松地垂挂着。他个子很高,头发束得丝不苟,明明衣袍和绸带上都沾着狼藉的血肉,却显得干干净净。

  谢问过去的时候,看到他蒙着个老人的眼睛,垂眸抿着唇,将蜿蜒成河的血遮挡在外,冷静可靠。

  那瞬,谢问终于意识到,那个小时候被他捂着眼睛护着的人,已经长成了高山霜雪。

  第38章 跳楼

  沈曼怡感觉眼前多了抹白, 那是只很好看的手, 手指上缠绕垂挂着干净的白棉线,轻飘飘地扫过她的鼻尖。

  那只手并没有直接捂上她的脸, 没有碰到她的皮肤, 而是隔着几毫厘挡在她眼前, 悬得稳稳的,点都不抖。

  她记得教书的李先生说过, 这叫端方和分寸。

  他们以前总是不懂, 姊姊妹妹追逐玩闹起来揪辫子扯裙子,像群小疯子。每次李先生都会把这两个词掏出来讲上半天, 最后又摇头说:“算了算了, 等你们再大几岁就懂了。”

  可惜她直这么大, 再没长过了。

  沈曼怡眨了眨眼,忽然说:“你这个线上有味道,很好闻。”

  身后的人并没有哄小孩的意思,语气也并不热情, 应了句:“什么。”

  连疑问都很像陈述句, 好像回不回答随意。

  小姑娘认真想了想:“我家的味道。”

  身后的人默然几秒说:“你家拿的。”

  小姑娘:“……”

  她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但她年纪小,表达不出来。她甚至不确定那个味道是来自于线还是来自于手。

  她又怂着鼻子嗅了几下,却闻不到了。回想起来,就像冬天的冷风穿过后花园。

  她以前很喜欢去那里玩,齐叔在那架了个秋千,两边都是种鹅黄的像蝴蝶样的花, 也像兔子耳朵。蔡妈妈扎的蝴蝶结就是那样来的。

  但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座后花园了。

  她夜夜徘徊在这条回廊里,看到的总是黑。黑漆漆的门、黑漆漆的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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