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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浠仍住在四丫家,离程昶这里不过百步距离,张大虎寻思着“这有什么好相送的”,先“啊?”了声,瞥见程昶脸淡淡的,随即又“哦”声,挠挠头,莫名其妙地追去了。
云浠走后,孙海平面打水伺候程昶洗漱,面问道:“小王爷,您怎么待云校尉不样了?”
程昶半晌没吭声,披衣从卧榻上坐起,在水盆里净了手,才问:“怎么不样了?”
“小的说不上来,像是不如以往熟络了。”孙海平道。
他弯下身,帮程昶脱了袜,又兀自说道,“不过这样也挺好,她费了辛苦来找您,是对您有恩情,可您大难不死,终归是您自己福泽深厚。她立了功,朝廷少不了会赏她,也算咱们已还了恩。再说了,她从前老盯着您,您尚烦她烦得厉害,近年交情虽好了些,但她手里攥着您往日那些把柄,总叫人心里老大不痛快。她眼下升了校尉,不能再查案子,与咱们交集也该少了,少了好,少来少往的。”
程昶光脚立在足踏上,问:“她攥着我什么把柄了?”
“也没什么。”孙海平俯身去帮他理卧榻,“她从前不是京兆府的捕快么,早几年您常去画舫那阵,京兆府那个姓张的三不开就常派她来盯着您,怕您闹出点儿什么事。有回您夜里遛出府,为了会芊芊姑娘,爬到秦淮河畔摘星楼的房梁上去了,后来下不来,就是她把您捎下来的。”
程昶:“……”
程昶:“还有吗?”
“还有。”孙海平爽快地应了声,“就去年,您瞧上桐子巷家玉器铺子的玉器,想拿铜板跟掌柜的换,按说这间铺子的玉器能得小王爷您青眼,那是它们辈子修来的福气,但那掌柜的竟是个好歹不分的草包,非但不愿换,还直要将您请走,后来小的们实在看不下去,帮您帮那铺子砸了,结果就是云校尉带着田泗那几个人过来,硬把您和小的们从那铺子里拽了出来,还把这事禀了王爷,叫您赔了好些银子。”
程昶:“……还有……吗?”
“还有桩您记不记得?”孙海平道,“就四年前,云校尉带着她哥哥的棺材从塞北回来那次。这事小的后来又琢磨过,有些了悟,觉得虽然是那棺材犯了晦气,冒犯咱们在先,但死者为大嘛,咱们是不该撞翻宣威将军的棺材。谁知这事被路过的陵王殿下瞧见,叫小王爷您当街得了殿下好通申斥,后来王爷还因为这个,在朝廷卖了忠勇侯府好大个情面,帮他们把老忠勇侯的案子都压了下来。”
程昶:“……”
孙海平铺好卧榻,说:“小王爷,可以歇息了。”
回头,却见程昶脸沉痛地立在脚踏上,半晌没动作,于是问:“怎么着?小王爷,您还想听?那可多了去了!就说从前您常在画舫吃醉酒,十有回都是云校尉带着她那个手下田泗来为您收拾的烂摊子,时不时还撞见您——”
“别、别说了。”程昶道。
他捂住胸口,深呼吸,平复了半晌,随后在卧榻上躺平,拉过被衾直接盖过脸,说:“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第五章
入了夜, 丰南港十分安静,琮亲王府的三公子下榻在此, 渔村周遭早已肃清, 远远的海面上飘着零星几点渔火,遥望去, 像坠下来的星子。
张大虎刚把云浠送到四丫家门口,就见府尹带着瑜姐儿迎上来,笑着道:“张贤弟, 三公子可是已歇下了?”
他本是五品官,却要称张大虎这样的厮役声“贤弟”,可见是做小伏低得很了。
张大虎愣了下,才意识到这声“贤弟”唤的是自己,应道:“不知道, 应该已歇下了。”-->>